2016-03-17

蟲群

  黑暗之中傳來了陣陣昆蟲攀爬的窸窣聲,細細碎碎的就像是許多人用指甲刮抓在牆壁上,匍匐著,緩慢無比的接近。
  槍枝掃射的聲音斷斷續續從遠方傳來,火光在無光的環境中尤其明
顯,達達達的不斷迴盪在山洞中。

  「後退!後退!」喊到沙啞的人指揮催趕其他人,拉開手榴彈的拉栓向前拋去,瞬間巨大的火球將整個洞穴照亮,熱氣隨著燒焦味撲面而來,就連閉著眼都能感受到那火球的威力。



  人們慌亂的交頭接耳,交談的聲音也在通道爆炸之後重新出現的細碎窸窣聲中放大了許多倍,驚恐在人群之中就像傳染病不斷擴散,人人不知所措地緊緊握著手中的槍械,朝洞穴深處的不明黑暗開槍。
  槍口的火花隱隱照亮著沒有多大的洞壁,而隨著聲音的接近,他們也漸漸看到了不明物體究竟是什麼。
  隨著尖叫聲響起,一把槍械的火光就這麼被黑暗所淹沒,最後的一次閃爍也清楚照亮了在整個洞穴裡攀爬的東西。

  那是一種通體烏黑、拇指般大小的無殼昆蟲,大大的眼睛折射著所有光線,牠們用三對足在地面、牆壁、洞頂、角落,所有的地方不斷地朝人們接近,三條長長的尾部像鞭子一樣搖晃擺動,不時發出奇怪的格格聲。
  而那些被蟲群所淹沒的人們連一點掙扎的動作也沒有,就像是從未出現在這個洞穴之中一樣,那樣的寂靜、虛無。

  「......所以,是時候放了我吧?」女子輕佻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喀啦喀啦的鐵鍊聲也隨之徘徊在人們的耳邊,她輕輕笑了笑,空洞的就像是惡魔的低語,「這就是不聽忠告的後果啊。」

  碰的一聲槍響直接將詭譎的氣氛穿透,一人持著槍口飄煙的槍枝冷冷看著位在眾人最後的石壁,就在那兒,一個蒼白的女子張著被鐵鍊穿透、並且釘在石上的手臂,鮮血緩緩從肩旁剛留下不久的傷口徐徐冒出,浸入了她烏黑的長裙。
  她歪頭沉默了半晌之後,緩緩地、慢慢地,如顛似狂的大笑了起來,鐵鍊隨著她身體的動作叮噹作響,清脆的就像是鈴鐺。
  但其他人見了可沒有什麼好心情,臉色都變得奇差無比。

  「吶......」像是笑夠了,她將頭偏到了一旁妖媚的舔著嘴唇,雖然她臉上帶著遮住雙眼的雪白面具,卻依然可以感覺到那銳利病態的眼神穿透面具掃在每個人的身上,連一個人都沒有放過。
  最後女子的視線停在了開槍者的身上,帶著一股莫名的玩味,微微張開了嘴,繼續方才沒有說完的話。

  「你可真壞。」她格格笑著,「明明知道開了槍所有人就會死在這
兒,卻還是開槍了呢。」

  「少危言聳聽了。」那人並沒有放下手上的槍,手指也從未離開板機的位置,「不過是群蟲子,我們開不開槍可不關妳的事情,用炸藥炸個幾下就會死光了。」

  「可......」她微微噘起了淡色的嘴,裝做小鹿似的無辜,「我又沒說錯在朝蟲子開槍。」

  啪搭,液體滴落的聲音在眾人的交談中顯得異常突兀,從女子傷口滴下的血墜落在黑藍色的地面形成一灘血漬,但這血漬卻詭異地扭動著,緩緩地聚集形體改變顏色。
  不到幾秒鐘,或者更短,一灘小小的血漬就這麼變成了抖動觸鬚探索石頭的黑色小蟲,不斷發出怪異的格格聲,仰起了前肢就像是在用那四顆大大的眼睛看著人們。

  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越來越多的黑色蟲子從女子的血中冒了出來,在人們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開始聚集起來窸窸窣窣的不斷向外攀
爬,頓時慘叫和槍聲此起彼落地響起,充斥在狹小的洞穴中。

  而火光下的女子微微笑著,一張一合的嘴唇緩慢至極的蠕動。
  忠告這種事情......可不能忘啊。

  人們倉皇的想要逃離,卻怎麼樣都沒有辦法甩掉緊跟在身後越來越多的蟲群,一個又一個的同伴被蟲子們淹沒吞噬,槍聲也隨著時間越來越稀疏。
  不知道是誰撞掉掛在一旁的唯一光源,探照燈就這麼匡噹摔破了一個洞,失去功能,除了槍口的火花洞穴內便再也沒有任何的光明,而沒過多久,隨著最後一聲帶著深深恐懼的悲鳴,就連僅存的火光也消失殆盡。

  蟲子們乖巧無比將女子身上的鐵鍊咬斷,如小狗般簇擁在她的身邊。
  揉著被鐵鍊束縛一段時間而有些疼痛的手腕,她笑的是那樣的無所
謂,踢了踢遺留在地面的骨頭一腳。


  真是的,一個個都像是傻子。

  把她當作稀有的生物抓去做商品這點就錯了,她豈是可以這樣隨便抓來抓去的?
  又不是什麼動植物。

  「好了,清乾淨吧。」隨便揮了揮手,蟲群們便乖乖地迅速將地面上的骨頭、碎肉和其他物品啃食殆盡。
  乾淨無比,就連一點血跡都沒有留下。

  她靜靜的看著,任憑細小的蟲將鑲在她肩膀中的子彈取出,舔舐著傷口直到癒合。
  反正,她也無聊了好段日子了。
  轉了轉已經復元如初的肩膀,她輕輕地舉起手,手心突然冒出了一叢混著冰藍的黑色火焰,而洞穴的四周也同步冒出了相同的冷焰照亮一切。
  遙遙延伸到洞穴的某處,如同一個指標。

  「那麼,大家就一起到洞穴外面好好散個步吧。」她放下了手,隨火焰以及黑色昆蟲徘徊在自己的身邊。
  向著火焰所指的方向踏出一步,瞬間蟲群就像得到了什麼指令似朝洞穴的出口瘋狂地湧出,頓時洞穴裡被窸窣以及怪異的格格聲所徹底充斥。

  別人都侵犯進來了,又何必溫和的對待呢。

  女子的身形在藍光一閃之下消失無蹤,只剩下毫無止盡的蟲群紛紛攀爬前行。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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